專訪中國民航大學臨空經濟研究中心主任 曹允春
眼下，我國第一座專業貨運樞紐機場——鄂州花湖機場正加快主體工程建設進程，計劃今年底實現校飛目標。與之同步，中國郵政在江蘇南京正打造全國最大的國際貨郵核心樞紐，圓通在浙江嘉興投資興建全球航空物流樞紐項目，京東航空貨運樞紐落戶安徽蕪湖已有實質性進展，鄭州、成都、西安、重慶等城市都在做航空物流規劃。“以鄂州花湖機場為首的多個專業航空貨運樞紐相繼出現，將對整個中國的航空貨運格局以及現代物流格局帶來深遠影響。”近期，中國民航大學臨空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曹允春教授接受湖北日報全媒記者專訪時說。
“客貨協同發展”時代已到來
記者：2月9日，國務院、中央軍委批復同意新建鄂州機場已有三周年。在當今國際國內背景下，如何理解我國建設第一個專業貨運樞紐機場的必要性和緊迫性？
曹允春：2020年遭遇“百年未有之變局”，航空貨運得到國家及行業主管部門前所未有的重視。初步統計，過去一年國家層面頒布的有關航空貨運的政策文件，超過了過去10余年的總和。特別是國家發展改革委、民航局聯合發布《關于促進航空貨運設施發展的意見》，首次表明“轉變重客輕貨觀念，客貨并舉協同發展”，并指出要在建好鄂州貨運樞紐機場的同時，優化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等一線城市綜合性樞紐機場的貨運設施。加強航空貨運能力建設，對于我國應對國際供應鏈安全等問題至關重要。所以，鄂州花湖機場可謂“生逢其時”。
記者：上月，湖北省2021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支持武漢、鄂州、黃石、黃岡加快建設航空港經濟綜合實驗區。建設貨運樞紐機場將為鄂州乃至鄂東地區發展帶來哪些深刻變化？
曹允春：速度經濟時代，機場不再是傳統意義上運送客貨的周轉場所，而是全球制造、商貿、金融等領域的重要節點，以及帶動地區經濟發展的引擎，它不斷吸引眾多與航空業相關的行業聚集其周邊。于是，機場及周邊日益演化為特色經濟活動高度集中的區域，臨空經濟發展的深遠影響及發展趨勢，會打破鄂州乃至鄂東地區既有的“舒適圈”，之前積淀的諸多優勢都可能發生根本改變。20年前，機場貨運70%是普貨、30%是快遞，但現在快遞占70%、普貨占30%，結構完全相反。我國現有的238個機場都是綜合性機場，而鄂州機場將是第一個專業貨運樞紐機場，這是前所未有的開拓性事業。因此，鄂州在發展臨空經濟的過程中，會遇到很多新事物，新問題。
臨空經濟是區域經濟發展的動力源
記者：機場及航空物流將怎樣帶動區域經濟發展？
曹允春：機場的建設與發展是區域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世界客運量前20位的機場、貨運量前20位的機場周邊，都不約而同產生了臨空經濟、航空大都市的規劃。
航空物流與區域經濟相互依賴、相互協調、相互促進、共同發展。首先，臨空經濟促進區域對外開放，會吸引具有高臨空指向性的產業集聚，給城市帶來巨大商機和就業機會，加速城市國際化進程，臨空經濟區將成為區域經濟新的增長極；其次，臨空經濟發展將通過帶動地區高端產業崛起，實現區域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第三，臨空經濟將提升高端城市功能，推進區域綜合交通網絡建設，進而強化機場樞紐功能。事實證明，國內外臨空經濟發展比較好的城市，都遵循“港產城一體化”模式：以港促產，依港建城，以產興城，產城強港。
記者：鄂州因鋼而興，產業結構偏重。建成貨運樞紐機場后，鄂州還需在哪些方面培育未來競爭力？
曹允春：1992年，約翰·卡薩達教授提出“第五波理論”，即繼海運、水運、鐵路、高速公路之后由空運引發第五個沖擊波，主要指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航空運輸因適應國際貿易距離長、空間范圍廣、時效要求高等要求，成為現代化國際經濟中心城市迅速崛起的重要依托。荷蘭國土面積僅4萬多平方公里，卻有近40個跨國企業總部，其中21個布局在機場周邊。跨國企業總部是產業價值鏈上的神經中樞，是控制整個產業價值鏈的高端。微軟、IBM等跨國公司的歐洲總部設在阿姆斯特丹機場周邊，但凡總部有號令，就會影響經濟動向。
對鄂州來說，要發揮好航空貨運樞紐的帶動作用，一方面要培育壯大臨空偏好型先進制造業，促進產業鏈配套日益完善，打造長江中游城市群高端產業集聚區，形成全球生產和消費供應鏈的重要節點；另一方面要完善體制機制，促進武鄂同城航空客貨“雙樞紐”協同發展。
構建一流網絡，連接全球樞紐
記者：鄂州、武漢乃至湖北的“公、鐵、水、空、管”等交通方式齊備，加上位居“中國之中”的天然地理位置優勢。對于湖北乃至中國而言，以航空物流為主導的現代物流體系和以貨運樞紐機場為核心的多式聯運系統應如何打造？
曹允春：鄂州花湖機場是中國第一大民營快遞企業“順豐速運”參與建設的，其“自帶流量”的運營模式既有學習孟菲斯機場的內容，也有后發探路的創新嘗試。特別是與高鐵聯運有可能成為其獨特優勢，但還有許多配套設施需完善。機場可將近期目標定位為現代化全球供應鏈的組成部分。為此，省、市政府需要在豐富航線網絡、降低物流成本、培育臨空產業、完善口岸功能和配套政策支持等方面持續發力。
記者：站在臨空經濟發展視角，如何選擇臨空偏好型企業呢？
曹允春：10多年前，坎貝爾—希爾航空組織曾將生物制藥、專用設備、半導體及相關部件等15個產業列入臨空偏好型，都是高附加值、技術密集的產業，現在仍有參考價值。如今，新冠疫情持續蔓延全球，也從側面折射出航空貨運時效優勢的重要性，是疫苗等醫療類產品在應急形勢下更為理想的運輸方式。據國際航空運輸協會（IATA）預測，全球疫苗潛在需求約78億支左右，需8000架波音747進行運輸。目前，美國僅聯邦快遞旗下航空公司有681架全貨機，可覆蓋全球211個國家和地區，而我國總共不到200架，其中順豐航空最多，現有74架，國內航空貨運還有巨大的潛在發展空間亟待發掘。（湖北日報全媒記者 戴勁松 夏中華 通訊員 鄭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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